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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昭看着她,轻声道:“我不是要他们恨。我是怕他们忘了痛,然后再次被人欺骗。”
他转身离去,身后传来议论:“这老头是谁?怎么说话怪怪的……”
他苦笑。他已经不再是“林昭”,只是一个不合时宜的过客。
行至半途,遇暴雨倾盆。他躲进山洞,却发现里面已有三人避雨??两个青年,一名少女,皆披粗麻布衣,胸前绣着一朵小小的蓝花。
“忆语旅团?”他认出了标志。
少女抬头,警惕地看着他:“你是谁?”
“一个迷路的人。”他说,“你们呢?为什么还在行走?”
青年冷笑:“因为还有地方在烧书,还有人在删记忆。只要有一句话没被听见,我们就不会停下。”
他们拿出一本破旧册子,里面记录着近半年被封锁的记忆事件:某城禁止提及“魂印烙”受害者姓名;某省教材删除“共议庭辩论实录”;甚至有孩童因讲述祖母被诛心卫带走的经历,被老师斥为“传播负能量”。
“我们把这些都记下来,传出去。”少女说,“哪怕没人听,也要写。”
林昭望着他们年轻的面庞,忽然觉得熟悉??那正是当年他自己眼中的光。
那一夜,他没再离开。他和他们一起整理资料,校对口述,用藏光阁传授的方法加密上传至共忆网络边缘节点。
临别时,他将自己的蓝玉吊坠交给少女:“如果哪天我也成了传说,请告诉人们??我不是完美的英雄,我也会犹豫,会犯错,会害怕。但最重要的是,我一直选择了继续前行。”
少女郑重接过,点头:“我们会告诉下一代:真正的提灯者,不是照亮道路的人,而是教会别人点火的人。”
林昭继续北行,抵达京都时,正值“记忆大会”召开前夕。街头张贴着新标语:“统一思想,共建新纪元!”会场外搭建起巨大屏风,展示“官方认证历史长卷”,画中林昭高举火炬,万民跪拜。
他没有进入会场,而是去了城郊的废弃驿站??那里曾是影卫军转运囚犯的秘密中转站,如今被一群民间忆语者改造成“暗忆馆”,专门收藏那些无法进入公共记忆库的“争议记忆”。
馆长老陈是个瘸腿老人,年轻时因私藏逆命书被剜去一足。见林昭到来,也不惊讶,只递上一杯粗茶:“你终于来了。”
“你知道我会来?”
“因为你一直走在这条路上。”老陈打开地窖铁门,“来看看他们吧。”
地下室堆满了木箱,每一个都贴着标签:“被禁言者日记”“失败起义记录”“内部斗争真相”“提灯者之间的分歧”……
“这些都是‘不该存在’的记忆。”老陈点燃一支蓝烛,“可正是这些,才让我们知道,觉醒不是一瞬间的光辉,而是一代代人流着血走出来的荆棘路。”
林昭蹲下身,翻开一本手稿??竟是苏婉十年前写的教学笔记:
>“今日课堂,有学生问我:如果反抗错了怎么办?我说:提问本身就是对的。错误可以修正,沉默却会让谎言成为真理。”
他又看到一份密信复印件,署名竟是沈青萝:
>“我们必须警惕一种新型专制:以自由之名,行统一之实。当所有人都说同样的话,那就是新的命轨开始了。”
他的心一阵抽紧。
当晚,他写下一封公开信,通过共忆网络匿名发布:
>“亲爱的后来者:
>如果你们正读着这段文字,说明还有人愿意追问。
>我想告诉你们,我们从未拥有过完美的胜利。
>我们摧毁了命轨,却差点复制了它的逻辑??用‘正确’压制‘不同’,用‘集体’淹没‘个体’。
>林昭不是神,苏婉也曾妥协,沈青萝更不是全知先知。我们都只是凡人,在黑暗中摸索着点亮一盏又一盏灯。
>所谓‘大器晚成逆袭系统’,不过是我濒死时听见的一句话:你值得醒来,仅仅因为你想醒。
>而这句话,属于每一个人。
>所以,请不要崇拜任何名字,包括我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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