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神父伊利亚回到了家中,穿过充满神主教风情的温馨客厅后是一间极简主义房间。这是伊利亚的房间,除了黑白灰没有任何别的颜色。纯白地砖,柔和浅灰墙纸,黑色窗帘,白色床单枕头与叠的方正的深灰被子有一种严苛的制式化风格,像是医院或者宾馆。
屋子中明面上可见的物品屈指可数:灯,床,衣柜,书橱,桌椅。书橱和衣柜紧紧闭合,桌子上的笔乃至台灯都被收纳进了桌下的抽屉,随用随取。
神父倚在门框,依旧带着白日里的微笑,他的眼神冷淡如水。
他拉上窗帘,脚从拖鞋中抽出,先弓腰抬脚脱下纯白棉袜,随后是黑色长袍。他光着脚踩在冰凉地板上,站在白炽灯光下,空荡房间中被丢弃在光洁地板上的衣物有着强烈的反差。他继续把黑色西装裤脱下去,丢到地板上,现在他的下半身只剩下一条内裤,小腿肌肉富有力量感地绷紧,修长苍白的脚掌紧贴着冰凉瓷砖,五根脚趾恰似痉挛一样弓了起来。
神父的脸上露出了好似痛苦又好似茫然的表情,带着深埋在眼底的不安,他湖蓝色眼睛神经质地睁大。
他打开衣柜,从整整齐齐的一排戒鞭中选了最重而锋利的,也是自己犯了大错忏悔时才会用到的那条。他继续脱掉衬衣,露出来一副鞭痕累累的背。那脊背有着隆起的肌肉线条,深深的背沟,猛然收束的腰线让他的上身呈倒三角形,偏长的腰部让内脏排布得更有效率,从而腰部也能较之常人更细。密密麻麻的血痂覆在皮肤上,伴随着淤青和红肿。那些伤痕已经是老伙计了,不过最近几日显然来了新的家伙:一只血红色的蝎子盘在他的心口,乍看上去仿佛刺青,然而这蝎子的毒针却随着尾钩轻轻摆动着,赫然是埋在皮下的活物。神父冷淡地垂眼神瞧着这血蝎子,仿佛那不是在他皮肉,而是在募捐箱中的破衣烂布里,需要他挑挑拣拣。再或者,他干脆想像自己拿出手术刀剖开心口,用镊子夹住尾钩,将它从皮肉里生生扯出来……
“漂亮吗?”主宰的声音从他身后突兀传出。
神父轻轻笑了起来,并不不打算回头。
“今天您又打算怎么折磨我呢,大人?”神父的语调轻快平静,有种体贴的意味。仿佛他是一位好客的主人,正在询问客人在饮食上的偏好:您是喜欢我将自己这样烹饪,或者是那样炮制?
“我刚刚想到一个扭曲你信仰的新方法,我承认,你的信仰让你异常强大。”主宰很坦然。他仰面躺在大床上,单手支着头看向除却十字架项链与内裤全然赤裸的神父,用轻快的语气接着说道。
“第一天的时候,我对你施加痛苦。过量的痛苦引起你休克,但你似乎可以从痛苦中得到愉悦;于是我让你在幻梦中看到你的主背弃你、你爱的人误解你、爱你的人失意落魄你却无能为力,但你立即选择自我洗脑,认为这是令你幸福的奉献;我本来想把你密封幽闭,让无孔不入的孤独打败你,但是即使到了精神损害严重的边缘,你始终认为你的主会陪伴你。”
神父用手指摩挲着戒鞭,笑容温和。“痛苦是必经的荆棘之路,我为接近主而欢愉。此外,我的身体还有这帮助我渡过痛苦的小特点,不是吗?”
主宰礼貌地倾听,点点头,随后翻身慵懒地侧卧在了床上,继续开口。
“第二天的时候,我用过量的欢愉引诱你。许诺你物质、给予你性与各感官的欢愉、幻梦中给予你荣誉与他人的仰慕喜爱,但是你不想要。当然,我可以用药物强行让你上瘾,但我不想要一只可能被别人用药物控制的小狗。”
“主说,克制是美德。何况您给予的欢愉更是蜜糖般的毒药,我只敢润湿嘴唇,不敢沉迷一秒。”
“那么今天是第三天,伊利亚,是时候帮我找回贪玩的小狗了,它已经玩的够久了。”主宰说道。
“我要你做个选择题。”
“数三个数。背着一条人命的或者背着十几条人命的人类,你只能且必须选择杀其中一个,否则我会杀掉十个儿童。那么,来选择吧,你决定主动伤害谁。”
神父的笑容不见了。他把戒鞭丢在一边,舍弃了自己的敬词。“你在与我耍弄逻辑,然而两难困境并不能难住我,放弃吧。”
“三。”
“我会把伤亡当做必要的牺牲。”
“二。”
“……停下,十条人命的!”
清脆的鼓掌声伴着大笑传来,主宰从床上坐了起来。神父在愤怒中陡然发现自己可以感知到主宰的外貌了,身穿白袍的男人黑发黑眼,眼中满含愉悦笑意。他一步步逼近神父,猛地拽住了十字架吊坠将神父拉得跪了下去,弯腰轻声道:
“你的谋杀成功了。我的一号会在几秒内帮你取下你要杀的人的头颅。那么,让我们看看你犯了几条罪过呢?首先,你选择了主动谋害一个活生生的人的性命;其次,你代你的主审判了谁该生,谁该死;最后也是最重要的——”
“是何等的傲慢!虽然你认为我罪无可恕,但你现在依旧可以原谅我对你自己的伤害。我亲爱的伊利亚,只有比别人品行高贵才有原谅的特权,你是认为自己要比一切都高贵啊!”
主宰放肆地大笑着,猛地扯断了项链,十字架吊坠应声坠地。神父精神恍惚,本能地蹲下去捡,却被狠狠踩住了手背。主宰低头钳着神父的下巴抬起了他的脸,注视着那无意识流出泪水、毫无焦点的湖蓝色眼睛——
磅礴的精神网络缠绕而上,血蝎子的毒针猛然戳刺心脏。当一切结束,神父的记忆与意识已被彻底改写。他的眼睛红着湿润了起来,抬头目光温顺地仰视着主宰,静静地凝视了一会儿,随后安静地低下了头,将脸颊贴在了主宰的鞋面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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