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待萧承栩身体恢复的差不多,润王府来访的客人也逐渐少了下来。心中思绪过多时,他便会到这书房中练字,一如此刻。正因为经历了这些事,皇帝让他留在帝京,好好休养,暂时不要想着回封地。
有时候萧承栩觉得他很奇怪,以皇帝对他的谨慎和多疑,应该早已把他查的无比透彻,也应该知道他远离权利斗争的心是真的,可皇帝却仍几十年如一日地防备着他,令他心中无奈。
幼时,他以为他是得到过父皇的喜爱的。
他体寒,性子也不活泼,宫中那么多孩子,他其实是最容易被忽略的一个。可父皇有段时间每日都会过去看他,把他抱在怀里,喂他宫中只有皇帝能吃到的锦鳞软玉糕。那糕点入口绵而凉,带着一点极香甜细腻的味道,融化在口中。父皇看着他笑,说他是不一般的孩子,说最喜欢的就是他。他现在已经忘了他那时心中是否有所触动,也许,有过吧……
走神间,一个“天”字写歪,黑浓的墨汁晕染在纸上,毁了他这个未成形的作品。将笔放下,他并未显得清醒,反而有点失神地坐在椅子上。
不知为何,他莫名想起棠绍昀曾说过的那句话: 因为太少,便显得太过珍贵。
父皇那段时间,对他可谓千宠万爱,让周围的人都嫉妒地红了眼。可母亲却似乎并不领他的情,母亲是很温顺淡泊的性格,那段时间不知怎么了,总与父皇发生口角。父皇逐渐地来的少了,萧承栩后来听母亲说,父皇想立他为太子,派他去北济生活。纵然年幼,萧承栩也朦胧懂得,父皇想让他去当质子。否则以他的身份,是万万够不上太子之位的。那段时间,他的所有宠爱,夸赞,慈爱的笑容,都包含着这个目的。
也许正是从那时起,萧承栩对他再也没有过信任,不过他们父子之间仿佛也不需要信任,只有无边的猜忌和试探。
脑中正纷乱着,却见房中飞入几丝萤火,落在他那张写着残字的纸上。他眉头动了一下,静静看着——他知道这是谁。
近日京中不算太平,曾经备受皇帝信任和敬重的国师玄灵被关了起来,还是关在废弃已久的镇妖塔,派重兵把守着,彻底成了囚犯一般。个中原因萧承栩也曾略微了解,就是玄灵被太子指控为妖,斥责他霸占了国师的身体,承载了国师的记忆,迷惑陛下与天下百姓,该当灭杀祭天。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,竟让皇帝相信了他,将玄灵由软禁改为真正监禁。
萤火越飞越多,落在萧承栩面前的桌子上,慢慢组成了三个字——
来见我。
字一组合完毕,那萤火便碎成了点点残片,消逝在空气中。萧承栩瘦削白皙的指节轻轻扣了扣桌面,眸中带着沉思。还不待他有所决定,便见到莫埙入了门来,望着他道:“王爷……太子来了。”
萧承晏从前最喜欢抓着机会就缠着他,可这次从被救出到如今,他竟今日才过来拜访,倒确实有点不符合他之前的性子了。萧承栩轻点了下头,示意让他进来。莫埙神色有点复杂,却还是领了命,转身将他引了进来。
萧承晏看起来憔悴了不少,面容没有之前光彩夺目了,带着一点颓然和悲伤,呆呆看了他良久,才开口叫道:“二哥……”
萧承栩还未答话,便感觉一阵疾风吹过,他被萧承晏狠狠抱住了。室内本就安静,萧承栩猝不及防被他这么一抱,身后的椅子发出刺耳的噪音。他还未反应过来,萧承晏便气息不稳地,带着点急躁,吻住了他的唇。萧承栩心中一惊,他被萧承晏推倒在椅子上,萧承晏的吻带着不容抗拒的力度,从他的唇吻到他的侧脸,再到他的脖颈。他的唇带起的痒酥感让萧承栩浑身紧绷,他一边推拒着萧承宴,一边对屋外即将冲进来的莫埙道:“不准入内!”
莫埙的身影僵在外面,萧承栩不知萧承晏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,分明他看起来颓丧而病弱,结果手臂如铁一般紧紧控制着他,手还在不安分地扒着他的衣服。萧承栩用力踹了他一脚,终于让他松了手。他迅速站起身来,嘴唇还带着被蹂躏后充血的红,眼中寒意毕显,他对萧承晏道:“太子若想今后永远不见本王,大可以将刚才的事再来一遍。”
他这话果然有用,原本看起来有些癫狂的萧承晏僵立在他身前,眸中隐隐有泪意现出。
“二哥……你真的没死……太好了……太好了……”
萧承栩理了理衣服,面色没有一丝松动,甚至比刚才更冷。他道:“本王回来的第一日,太子便知道了本王没死,如今又来演什么戏?”
萧承晏擦了擦眼角,似哭似笑地道:“二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,也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。你刚失踪那几日,我疯了一般进入森林寻你,甚至想着,寻不到你,就陪你一起下去好了……”
萧承栩冷眼看着他,面容没有一丝松动。
“可我还有事情没做完,二哥,玄灵他欺你骗你,我不会轻易放过他,我想着,待到看着他得到惩罚,我便用一生去寻找二哥,直到找到为止……”萧承晏的目光随着话语变得坚定起来,直白地盯着萧承栩看,良久,他慢慢低下头,语气软和道:“先前我与二哥置气,实属不该,希望二哥能原谅我。谢家小姐已经嫁人,我也回绝了陛下想要赐婚的意愿,我不娶太子妃,我其实……只想要二哥你一人而已。”
他这话刚说完,萧承栩俊美的面容便染上一丝怒意,他转过身,背对着萧承晏道:“殿下年纪尚轻,思虑不周,不知道自己说出来的话有多大逆不道。本王作为殿下的兄长,有义务将殿下拉回正道,摆脱这种不伦的想法。本王会向陛下请求尽快离京,近日殿下也不必再来拜访。”
“二哥!”萧承晏脸上闪过一丝痛苦挣扎,最终被他强行压住。他看着萧承栩的瘦削而挺拔的背影,冷笑了一声,语气变得阴沉:
“二哥口中三句不离陛下,仿佛陛下便能解决二哥心中所惑一般。殊不知在陛下心中,二哥生命的安危不如那妖巫多年前的一句话重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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