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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章 陌上花开（第1页）

欢迎你!翁谨有些倦怠地向徐少淮点点头，“徐大人，上了年纪身体就不行了，老夫失陪一会儿。”说完起身向门外走去，他可不想看到这些人再次叩拜，二夫人也歉意地起来身开。

李欣卉初始的喜悦也消失不见了，好戏开场前她一直听着翁夫人和众人的赞誉，还夸她和徐少淮是多么美妙的一对人，怎不让她心花怒放。翁谨的离开就是徐少淮的失败，也是她的失败，她已经将自己和徐少淮看作一体。她和失落的徐少淮也疾步跟了出来，留下一群人或漠然，或惆怅。

台上表演停止时，他就听到外面有渺渺的音飘进来，侧耳细听外面的动静，好像是埙的曲子，应该是墨儿嫌闷，去外边练习去了。再仔细听仿佛不太像，相比前些日子怎么退步这么多，心中有些不快。

循着声音向后面的花园走去，却听到二人方才的对话，接着从苍凉的埙中传出另一首曲子，曲风清丽，却有忧伤暗暗涌动。若在平时也还好些，怕只怕带着一颗思乡的心去听，翁谨默默地站在不远处，眼睛跌进千年的深井里，被浸润地晶亮异常。

“这是什么曲子，竟然这么动听？”小男孩有些雀跃，平日练了不少曲子，这首曲子还是第一次听到，似被一支天鹅的羽毛轻搔着，在心底激荡起一圈圈涟漪，久久不能平复。

“现在可以让我走了吧？”钱多多自己又何尝不感动呢，她此时想着曾经的一人一物，这曲子似一只碾子似的磨着她的心。她喟叹一声，见男孩肯定地点点头，她将埙交还给他，转身看到不远的一行人。

钱多多快步走上前去，却看到翁谨眼睛有些红，面容比昨晚显得苍老了，这样的他少了平日的刻板，看起来如邻家老伯一样和蔼了。再看到徐少淮和李欣卉的眼神闪烁，怕是事情没成:“翁大人，戏看完了吗？”

“那出戏很不错，不过你输了。”翁谨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情景中脱离出来，神色悠远地看着一步步走近他的孩子，“墨儿，爹有些累了，陪爹走走。”

刚才的小男孩子跟在翁谨身侧，恭敬的应承着。眼看着二人抬腿要走，钱多多呆呆地站在原地，她输了，那就是说徐少淮他们安排的节目不入他的“法眼”，如果不是被那个孩子缠住，也许还能做些补救。

徐少淮他受到很重的打击，在战场上他是驰骋的将领，可是面对权力的争斗他也无可奈何。看着翁谨一家三口向前迈动的步子，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，虽不甘又如何？他伸拳打在一旁的柱子上，指节硬硬地撞击着，毫无知觉。

李欣卉听到声响，回头看着表情空洞的徐少淮，紧张地捂紧了发出低呼的嘴巴，那殷红的血色映入她眼中，似滴在她的心上，疼。她上前用绢帕包裹他的手，除了深重的担忧和理解，却无法用言语安慰。

钱多多并不看别处，听到声响后，提着裙角猛然向三人跑去，气喘吁吁地停在他们身后，“翁大人，你昨晚说在你离开前，并没有说是离开戏园还是离开府上。而刚才的你的眼睛已经证明我没有输。”

翁谨定住身，二夫人看着哀伤的他，紧皱的眉渐渐地散开，这才宽慰的笑笑。她将儿子向翁谨身前推去，“谨，你带墨儿到前面等我，我有几句话对她说。”向他坚定的点头，似在传递给他自己知道怎么做，他才牵了儿子向前走去。

她注视着阳光下，一道前行的瘦长身影更显得落寞，孤独，这就是她放弃一切而得到的丈夫，她不要名份，不求富贵，只要他一颗真挚的心，一生的相濡以沫，便是今生无悔了。

直到他们的身影渐远，她转回头，看着满脸倔强的钱多多，“他老了，是该放下的时候了。”

“夫人，我.....谢谢你。”钱多多看到她，觉得自己的行为很猥琐。如果不是她这样有意无意地行为，或许翁谨就不会输，二夫人就不会失去现在的富贵繁华，是她剥夺了眼前人的幸福。

二夫人走到栏杆处，一只手扶在柱子上，眼望着半墙花影，温柔一笑，尽是解脱的喜悦。她的行为温婉，举手投足间有着别样的风情。不再住这深宅大院，不再众人拥簇出行，从此之后，深居简出，他们尽可无忧无虑的生活。

“她贵为吴越王的妻，每年春时，她脱下锦衣华服，坐上回娘家的马车。那一路桃李为她心花怒放，可等到满地乱红，归期到了，她又愁肠满腹。虽君王有言陌上花开，可缓缓归矣。只这一归，刻骨思乡情种在深宫，无法抵挡。你现在知道那个袋子里装的是什么了吧？

筷子的故事已经让他动摇，今天这一曲算是让他彻底放下，应该谢谢你。时间不早了，我也该走了。”二夫人稍稍点头，已经向远处走去。

风吹花影动，钱多多踽踽独行，暗香浮动，她有些心绪不宁，想到二夫人的从容。她不知道应该感谢上天给她这么多，还是该抱怨自己拥有太少。

徐少淮让叶云珧先送李欣卉回驿馆，自己向着钱多多的身影走去，她独自穿过狭长的庭廊，单薄得如同燕子，随时会窈窕一跃，飞入天际不见。他看着落寞的钱多多，空灵如云山新雨，跌进他眼中。

“还在生我气吗？为什么一直躲着我？”徐少淮低声细语。头顶的银色镂空纹冠衬着一张英姿博发的面庞，玉色的锦袍贴着健硕的身材，更加飘逸修长。

“不，没有。陪我走走吧。”钱多多听得心软，他并没有并口对自己说什么啊，拒他于千里之外，他还这样自责，肯定也不好过吧。她的眼神变得温暖，带着三分理解，二分疏离。

“刚认识你的时候，你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的，后来才发现你长得很帅。更重要的是你有自己的抱负，好男儿志在四方！加油哈。”钱多多觉得二人之间似乎有了距离，她试图将这距离打破。

“国破山河在，城春草木深。今天的事情多亏了你。”徐少淮也有觉察，慢慢地走在一侧。

“只是巧合，我什么都没做。”走出节度使府，回归到喧嚣的街上，钱多多从刚才的落寞中抽离出来。“今天的事情值得庆贺，晚上找个地方聚聚，怎么样？”

“就在驿馆吧，那里比较方便，也安全。”徐少淮卸下多时的沉重，脸上呈现着蓝天白云般的绚丽。

“好，叫上谢清宇和李欣卉他们，我请客。”她豪爽一笑，快步向前走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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