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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清楚来电人姓名时,宋榆舟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。她拿着手机小心翼翼起身,特意环视一圈,见办公室里没人被吵醒,才觉得安心。
她拿着手机边走边寻找适合打电话的位置,总感觉哪个位置都可能有人路过。她等待电梯的时候,瞥见旁边的楼道大门,犹豫着推门进去。
夏日的午后,楼道里的温度正好。宋榆舟站在扶梯边缘,上下抬头观察,确认这里没有其他人,又往上走了一层,站立在中间平台的窗边。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身上,微风轻轻吹过,带着些许凉意。
宋榆舟做了个深呼吸,按下回拨键。
「喂,怎么突然想起我了?」久违的声音在对面响起。
宋榆舟开门见山:「我找你,是想问问曾昱的事。」
「你见到他了?还是他去江城找你了?」黄黎的声音听上去没有丝毫意外,仿佛曾昱来找宋榆舟是她意料之中的事。
「我前两天刷朋友圈才知道你们认识。」宋榆舟沉默片刻,又看了一眼四周,确定只有她一个人,才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:「他也是你的病人?」
电话那头的黄黎「噗嗤」一声笑出来:「你和曾昱平时看着都挺聪明,怎么遇到彼此的事情,智商就不够用了。」
听她话里的意思,曾昱应该不是心理问题,宋榆舟舒了口气。
「不对,也不能这么说,是你们考虑的永远是对方的处境,完全忽视了自己的感受。」黄黎纠正了一遍。
被黄黎隔空调侃,宋榆舟的脸也能不争气地发烫。她转了个方向,背朝阳光,再次问道:「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?」
「六年前,大概是在你出院两个月后。他挂了我的号,问我们这里没有一个病人叫『宋榆舟』。我肯定不能透露患者信息,就敷衍了一下。他又向我询问了一些事情,就离开了。后来我们科里几个医生聊天时发现,曾昱把我们每个坐诊医生的号都挂了一遍,问的问题也都一样,所以我才对他印象深刻。」
出院后两个月,也就是九月份?原来曾昱真的去找过她。
楼道里安静得只剩下宋榆舟的呼吸声,她深吸一口气,问道:「后来呢?」
「再次遇见就是三年后了,我受邀去『壹滴』做公益演讲,他是接待我的志愿者,那时候他好像读研二吧。」说到这里黄黎突然笑了两声,语气里带着自豪:「说起来,『壹滴』的赞助还是曾昱拉来的。以前是首都大心理学院自发组织,只有线下活动。现在不仅有专门的办公场所,各种设备一应俱全,还开通了线上互助平台和24小时热线。越来越正规了。」
难怪赵俊说曾昱对「壹滴」很了解,宋榆舟后知后觉的笑笑,继续问:「然后呢?」
「他猜到我是你的心理医生,演讲结束后,特意跑来找我,问你恢复的怎么样。我只是回答他,你做心理谘询的次数越来越少。」
对面的声音戛然而止。
「就这些?」宋榆舟不自觉皱眉,黄黎和曾昱认识六年,就只发生了这么点事?
「剩下的,就要你自己去问他了。」黄黎故意卖关子。
宋榆舟握着手机,迟迟没有回话。
黄黎在电话那头继续问道:「榆舟,你还记得出院时,我跟你说过的话吗?」
第42章42你该对我负责
出院那天,黄黎给宋榆舟做最后一次心理谘询时,对她说:「要想治愈,只能靠你自己。心理医生也只是引路,最终目的是激发你自己的内生动力。你要学会爱自己,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其他人身上。」
宋榆舟之前制定「幻想计划」,潜意识里过于依赖曾昱,最终才会因为曾昱的一个眼神就幻想破灭。住院的时候,黄黎建议她暂时不要见曾昱,等她学会对曾昱的依赖转移到自己身上,再慢慢试着和曾昱相处。
这几年,宋榆舟一直用更坚固的「外壳」武装自己,害怕依赖别人,害怕重蹈覆辙。
「真正的独立不等于拒绝依赖,你要试着接受『人总会偶尔需要依赖别人』这个事实。这几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,别总害怕再受伤,这不是还有我给你做免费心理辅导吗?」电话那头,黄黎的声音再次响起。
宋榆舟总算露出笑容:「那必须的,你自己说的,终身免费。」
挂断电话后,走廊里又陷入了一片寂静,宋榆舟握着手机,盯着那面白墙发呆。
突然听到推门的声音,宋榆舟赶紧将头发捋了捋,又举着手机照了照,检查自己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。
不多时,她听见那人的脚步声是往下走的,似乎对方并没有注意到她。
宋榆舟暗暗庆幸,蹑手蹑脚地上了一楼,想趁着还没被发现赶紧离开。可她还没来得及碰到门把手,就听见楼下传来「咔呲咔呲」的响声。
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,是大口咀嚼膨化食品发出的脆响。
宋榆舟悄悄走到楼梯的扶手边,向下望去。凭藉穿着,她认出了赵婉琳。
赵婉琳坐在台阶上,手里抱着一大包薯片,抓一把往嘴里塞,没过几秒,又抓一把往嘴里塞,机械地重复这个动作。她旁边还放着一个塑胶袋,看不清里面装的什么。直觉告诉宋榆舟,是一大包零食。
看见这似曾相识的一幕,宋榆舟在心里感慨:原来自己以前暴食也是这样啊,像机器人一样坐在那里,麻木而急切地往嘴里塞食物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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