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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太妃正说的乐呵着呢,远远瞧见有个妇人跪了,止步在她面前,转而去看李悠容:&ldo;悠容,这是那家的夫人?&rdo;
跪着的恰是季明德的生母朱氏。她重重叩了三个响头,抬起头道:&ldo;娘娘,是罪奴云儿,云儿无颜,出逃二十年,来向您请罪了!&rdo;
老太妃往后退了两步,一双昏浊老眼细细打量,到底身边用过的人太多,认不出面前这老妇是谁,正准备喊人来赶,便见朱氏膝行两步爬到了她脚边,手指上自己的唇,道:&ldo;娘娘,我是给你守佛堂的云儿啊,您不认得奴婢,总该认得奴婢这张嘴。&rdo;
朱氏的唇刚刚新缝合过,一条仿佛蜈蚣般的新疤占据整个人中。老太妃看了半天,对上朱氏一双眼睛,愈老而亮,明亮犹如宝石,她忽而忆及二十年前自己还在宫里时,佛堂里侍奉的个丫头来。
那丫头生来是个豁唇,大约父母嫌她难养,遂小襁褓一抱,扔在了草堂寺的门前。
她那日恰和高宗皇帝一起来这草堂寺上香,遂将那小丫头捡了回去,自幼儿养到大,因唇豁见不得人,一直在佛堂里替她烧香理佛的。
当时高宗皇帝还曾说过,斗米养恩,升米养仇,善心不能乱发。
果不其然,小丫头长大之后,竟然趁一已之便,勾上她唯一的儿子,弄大肚子,叫她给逼着跳进了皇宫里的东海池。
跳池必定要淹死,可过后却未凫出尸体来。多少年,这是老太妃心头一重病。
老太妃使劲抓着李悠容的手,声嘶力竭吼道:&ldo;你给我走,快走,我一眼都不想看到你。&rdo;
朱氏跪在地上,哭的上声不接下气:&ldo;娘娘,云儿当年本是赴死的,可天怜奴婢,要奴婢为您生下龙孙,请您好歹听奴婢说一句。您要责要骂,奴婢皆会受着,可您的孙子……&rdo;
老太妃何等精明的人,冷静下来,想起她跳水的时候已经有五月胎身了,堕胎药没有打下来,怕是已经生了出来。兔唇的女人,天生残缺,万一生出个同样残缺的儿女来,于李代瑁来说,更是莫大的羞耻。
她柱着龙杖,回头对李悠容说:&ldo;悠容,去厨房吩咐一声,就说我老了,克化不动硬食,那鲜笋要用油焖软了才行。&rdo;
李悠容一听孙子的话儿,心早暗疑到了老爹的风流情债上,笑着应了一声,似是走了,转身却从另一条小道绕了回来,躲在竹林子里偷听。
老太妃自柱着龙杖往前走了几步,见有个石几,正要坐,胡兰茵连忙解了自己外套的褙子铺在上头,亲自扶老太妃坐了。
朱氏跪在那湿浸浸的青石板上,正要说话,便见老太妃龙杖一捣,喝道:&ldo;悠容,快去!&rdo;
待李悠容真的走了。她才问:&ldo;孩子可也跟你一样……&rdo;
朱氏泪往外崩着,连连摇头,伸了两根手指道:&ldo;奴婢身贱,两个孩子分毫也没有遗着奴婢的相貌,倒是与王爷生的一模一样俊,奴婢罪该万死,去年折了一个在秦州,如今只剩一个了。&rdo;
于老人来说,儿孙便是天下间最珍贵的物什。老太妃一听两个,喜的已是咧唇一笑,再听折了一个,脸立刻拉了下来,问道:&ldo;活着的那一个呢,今儿可也来了?&rdo;
胡兰茵凡事皆要拨尖,上前一步也跪在了地上,道:&ldo;祖母,我是明德家的。他今儿恰也在草堂寺敬香,若您想见,孙媳这就替你喊去。&rdo;
老太妃此时已信了七八分,挥手道:&ldo;那就快去,把他喊到碧琳宫来见我,我在那一处等着他。&rdo;
胡兰茵大喜,转身便去找季明德了。
这厢老太妃拉起朱氏,又细问起折了的那一个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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